致爱丽丝电影完整
‘壹’ 从视听语言的角度分析一下《大象》这部影片
也许特雷泽变成了爱丽丝只是个意外的误译。但Alex和Eric的行为似乎是难以避免的。
贝多芬在1810年4月27日创作了一首曲子,同年,这首曲子被他送给他的学生特雷泽·马尔法蒂。1876年,曲子在经历了马尔法蒂的转送和另一位德国音乐家之手后公布于众。名字叫《致爱丽丝》。据考证,曲名是误译。
今天,人们已经无法知道这首曲子原来的名字。就像人们无法知道Alex和Eric原来的样子。
电影的开始的是天空,固定画框下时间以超过平日数倍的速度进行着,却依然波澜不惊。大片的云朵仿佛水一样的淌过去。不着痕迹。只是太阳沉了下去。
电影中手持机器的跟拍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摄影机的存在。电影的中心就是人。除了人还是人。
这一天。John开车载着酒醉的父亲到学校等他的哥哥。Elias找到了一对模特准备他的摄影作品集。Michlle在帮老师整理阅览室的图书。这一天。醉酒的父亲在车里等待儿子。年轻的情侣在一起等待报道。这一天。三个女孩在一起没完没了的抱怨。黑白毛色的小狗在金发少年面前高高跃起。这一天。有更多的学生在学校里过着平静的生活。
范桑特在电影里陈列了数量多到让人发指的运动长镜头。他似乎并不害怕观众在影片前半段时睡着。
影片前面的一大部分都让人觉得如同电影开始的那个空镜头般波澜不惊。影片的叙事结构复杂精巧同时充满张力,不同人物的视角不断重复叙述枪杀开始前的那段时间,丝毫不显冗长的展示了一所普通高中和平常的一天。先是John,然后是Elias。人物一个一个的换,时间却始终是一个时间。手持机器特写人物头部跟拍运动长镜头在这段时间中所占的比例达到了无比巨大的程度。观众只能看清演员的脸甚至后脑勺。周围的空间全是虚的。范桑特用这种极端的拍摄方法告诉大家。主体是人。是人。是人!人!人!每一个人的名字在屏幕上被打出。如果这是电影主角的待遇的话,那么枪杀开始前观众已经记住了不下五个主角。范桑特也是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人们每一个人的重要性。他们有亲人,朋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而范桑特也特意渲染了“每一个个体”和“每一个个体”在生活中相遇甚至仅仅是擦肩时的瞬间。John在碰到Alex和Eric前逗狗的时候,Jordan和三个女孩擦肩而过的时候,摄影机的升格拍摄刻意个强调了人和人的相遇。而Elias给John拍照,同时Michlle从两人身边跑过的镜头,导演更是分别用三个人的视角拍摄三遍。这也是整个电影最让人赞叹的地方,这段过程中,影片叙事结构组合的复杂和巧妙让人兴奋不已。John,Elias,Michell是三条相交的线。也是叙事结构中最主要的组成部分。一个是学习糟糕的金发少年。一个是热爱摄影的英俊小伙。一个是不默默无闻惹人注意的普通女生。如果让我打个牵强的比喻。我想我们可以说成绩糟糕关心家人在房间里哭泣的John代表了少许的叛逆,内心的脆弱和对亲情的渴望。为了摄影集放弃音乐会的Elias代表了对理想的追求。稍带抱怨最终接受且热心帮助老师的Michell代表了最普通和默默无闻的人们。这三个人曾经相遇。叛逆和理想是好朋友。理想为叛逆少年照出他的样子,普通人低着头从他们身边默默跑过。默默无闻的人第一个死在枪下时,追求理想的人虽然同样丧生却在死前拍到了自己想要的照片。而看清了自己的少年,走出了学校。走向了安全且更加宽广的天地。我们可以说整部电影里所有人物,其实都是指向这三个人。三个不停抱怨的女孩和陷入甜蜜爱情的情侣本质上和灰头土脸的Michell是一样的。自以为是的叛逆或者甜蜜下,其实依然是默默无闻的人。而校长则是他们的一个成年人的版本。那个黑人和Elias一样,他想拯救大家,可是却因此壮烈的死在了枪下。被黑人救出的那个吻过John其实和John一样,他们给予别人爱,自己却同样无助脆弱,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就在边上的窗子里逃出。在说清了这些人同时,范桑特告诉了我们爱的意义。也正是这些人一次次的擦身,支撑起了影片前半段繁复庞大的骨架。三次拍摄在拍照时的三人相遇。两次拍摄在阅览室时的两人相遇。两次拍摄三个女孩和那个男孩在过道里的相遇。这些人的一次次错身让整个影片的结构异常的让人兴奋。
这个过程中,范桑特一直在强调,你生活中的每一个不起眼的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影片的主题是校园枪杀,但是枪杀直到最后小半部分才初现端倪。人们在Alex被同学用奶油砸了以后大多只会认为这是个可怜的软柿子。更不会知道,他在食堂里用小本记录的,其实是一套详细的杀人计划。
影片前半部分掩饰的太好,这平静的日子实在不像会出什么事。人们可能在John走出校园,碰到两个“装束奇怪”的人时才开始疑惑。而Michell抬头时听到的那一声枪械上膛的声音。又被范桑特的闪回用一个锁门的声音成功的掩饰了。Alex在房间弹琴,《致爱丽丝》的音乐响起。镜头三次掠过墙上的鲜红的涂鸦。琴声一直没有间断,可以听的出弹的并不娴熟,但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尤其当镜头对准了床上玩电脑游戏的Eric纵深推近的时候,钢琴在一旁响的异常坚决。而当镜头切到屏幕时,音乐又回到舒缓优美。而他们所玩的电脑游戏似乎也和我们平日里接触的第一人称射击游戏不同,你的敌人是一群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人。Eric就在这样在音乐下,杀死一个又一个手无寸铁甚至不会逃命的人。
然后电影的主题开始显露。希特勒的头像,手举纳粹旗帜的人们,送来的包裹里拿出的不是一把玩具。充足的弹药,周密的计划。大家终于明白了枪杀即将开始。大家还知道两个人是GAY。如果回顾之前学校讨论时大家对同性恋问题的不理解。不知道算不算为两人的行为找的一个牵强的理由。
和父亲道别时Alex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失落,但是这没能阻止什么。
“我们在学校一点也不开心”“最重要的是开心”Alex这样说。“对”Eric这样说。
Eric头上的头巾和电脑游戏中左下角的那个如此相似。而Alex反带的鸭舌帽让我想到了《麦田里的守望者》里的霍尔顿·考尔菲德。叛逆的霍尔顿变成了走向极端的Alex。帽子也从红色变成了黑色。
如我一开始的猜测,Michell第一个被杀死。然后一个一个的继续。镜头依然是手持机器特写头部,周围的一切包括那些被枪杀的人全部虚掉。那些之前还是“主角”的人,成了模糊的远处一个个倒下的身影。
那个黑人是个奇怪的角色,甚至让我一度产生了他的名字叫“大象”这样的想法。
Eric最后被Alex杀死,特写中的脸轰然倒下。Alex走进空洞的镜头。
电影最后的留白充满张力。我开始以为那只是一个调整节奏的空镜头。一直在等待一个最后的交代。而看到打出的字幕时。我怅然若失。
整部影片交代了的人物里。范桑特终于没有全部杀死,他让其中的两个幸免于难。就是一头金发的John和曾经在John哭泣时吻了他的那个女孩。这两个人也出现在电影的海报上。这也许就是范桑特的态度,爱带来的力量。我在想,如果也有人给Alex一个吻。那么是不是大家都能活下来?
故事脱胎于1994年震惊全美的科伦拜恩校园枪案。两名学生带着一身的自动武器冲进学校,在杀死十二名学生和一名老师后两名学生饮弹自尽。电影的很多细节还原了当时的新闻。比如其中一名学生喝下死去同学喝剩的饮料这一画面就曾被学校监视器拍下。在这个基础上导演添加了很多元素。同性恋,校园暴力,枪支泛滥,毒品。这部平静的电影里包含了太多不能让人平静的元素。
而本片的片名也由此而来,“大象”一词来自爱尔兰作家Bernard MacLaverty关于“问题出现但是不去解决”的一个比喻,他说,“这就仿佛你屋里有头大象,它是如此巨大,以至于你不可能无视它的存在,但是,大家却都默契的从不谈论它,一起漠视它,很快就习惯了它的这种存在。”而这样的漠视甚至是歧视终究会让问题激化,哪怕是温顺如大象一般,暴怒后也会产生无法想象的巨大威力。
同性恋,校园暴力,枪支泛滥,毒品。这部平静的电影里包含了太多不能让人平静的元素。而范桑特一如当年的贝多芬,将这样一部电影,献给他的学生。献给所有的人们。
‘贰’ 震撼世界的十大名曲有哪些求解答。
震撼世界的十大名曲有《蓝天》《蓝色探戈》《探戈》《墨西哥草帽舞》《西班牙吉普赛歌曲》《绿袖子》《卡塔丽》《意大利随想曲》《那不勒斯的塔兰泰拉舞曲》《罗马之恋》。
1、《绿袖子》
《绿袖子》是曼陀凡尼的经典作品之一,根据十六世纪传入英格兰的民谣改编,许多影视剧都采用过此曲。
5、《蓝色探戈》
着名的探戈舞曲之一,是起着古典与现代通俗音乐桥梁作用的美国作曲家安德森1951年的作品,曾被许多乐队改编演奏过。
‘叁’ 《致爱丽丝》表达的是什么情感
乐曲以回旋曲式写成,环绕基本主题,有两个对比性的插段,其一是带有莫扎特风格的明朗、欢乐情绪的音调,在F大调上呈现;其二则建立在低声部的6音持续音上,色彩暗淡,节奏强烈,表现了孩子气的烦恼情绪。但这两个插段都比较短小,通过一连串的快速音型很快又引回到开始时那个朴素的旋律,从而构成一个表现美丽、单纯而活泼的少女性格的音乐形象 《献给爱丽丝》基于一个纯朴而亲切的主题 这个主题把特蕾泽温柔、美丽的形象作了概括的描绘。它在这支曲子里先后出现了十六次,因此,给人以极为深刻的印象。好似贝多芬有许多亲切的话语正向特蕾泽诉说。后半部分左右手交替演奏分解和弦,犹如二人亲切地交谈。 《献给爱丽丝》全曲由五段组成。A段用的是A小调,显得温柔而亲切。然后,转到C大调,它是A小调的关系大调,情调顿时明朗起来。 这个曲调,感情更加明朗。经过一连串快速音的过渡,又回到A段。 C段多用和弦,气氛有了转换。情绪显得严肃而稳重,好似作者在沉思。接下去,出现了一个由三连音组成的乐句。表现热烈的情感。经过一段下行半音阶的过渡,又把乐曲引回到A段 乐曲在非常优美和温柔的气氛中结束。 现美丽、单纯而活泼的少女性格的音乐形象。 钢琴曲《致爱丽丝》是德国作曲家贝多芬1810年所作。作者将这首精致的钢琴小品献给伊丽莎白·罗克尔。乐曲以回旋曲式写成。一开始出现的主题纯朴亲切,刻画出温柔美丽、单纯活泼的少女形象。这一主题先后重复三次,中间有两个对比性的插部。第一插部建立在新的调性上,色调明朗,表现了欢乐的情绪;第二插部在左手固定低音衬托下,色彩暗淡,节奏性强,音乐显得严肃而坚定。一连串上行的三连音及随后流畅活泼的半音阶下行音调,又自然地引出了主题的第三次再现。乐曲在欢乐明快的气氛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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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爱丽丝的奇迹给爱丽丝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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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王丽文
编剧:吴洛缨
主演:炎亚纶、修杰楷、梁心颐、周采诗、杨贵媚
类型:爱情、音乐
制片国家/地区:中国台湾
语言:汉语普通话
首播:2012-05-20(中国台湾)
集数:15
单集片长:90分钟
又名:AliceinWonderCity
音乐与爱情交织的城市奇幻曲
一个生长于大城市痴狂于音乐的首席小提琴家贺霆宇,
一个在街头与翘家小孩赛跑的社工金莉莎,
一个从乡下来到大城市闯荡的小提琴手陈海杰,
一个从日本来的神秘女孩伊藤圣子,
一个从不知道自己拥有绝对音感歌声魅人的女孩蓝蝶菲,
一个眼中只有成功、财富与名望,却对爱情执着的乐团总监唐晋沧,
一个流荡于街头充满好奇的国中女生苏美玫,
他们在这个城市里寻找自己心中的那个奇迹~~
‘伍’ 他们存在过里的爱丽丝是怎么
关于这首乐曲的创作背景有许多种说法。其中受到广泛认可的观点则认为这首乐曲可能是作者四十岁时(1810年)为他的学生,名叫伊丽莎白·罗克尔的女高音歌唱家所作。伊丽莎白·罗克尔是德国的女高音歌唱家,也是男高音歌唱家约瑟夫·奥古斯特·罗克尔的妹妹。1807年,14岁的伊丽莎白跟随哥哥来到维也纳,很快就被贝多芬所接纳,成为他身边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伊丽莎白后来嫁给了贝多芬的朋友。贝多芬在创作这首乐曲时,两人保持着亲密的友谊,显然这首曲子是献给她的。那段时间里,在贝多芬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叫爱丽丝或伊丽莎白的其他女子,爱丽丝是伊丽莎白的昵称。可以确认的是,贝多芬十分喜欢她。
另外的两种说法如下:
——1808-1810年间,贝多芬已经是近四十岁的人了。他教了一个名叫特蕾莎·玛尔法蒂的女学生,并对她产生了好感。在心情非常甜美、舒畅的情况下,他写了一首《致特蕾莎》的小曲赠给她。1867年,在斯图加特出版这首曲子的乐谱时,整理者把曲名错写成《献给爱丽丝》。从此,人们反而忘记了《致特蕾莎》的原名,而称之为《致爱丽丝》了。
——贝多芬42岁时,到一个富商家里去教钢琴,贝多芬非常喜欢这家的女儿爱丽丝。这首钢琴曲是贝多芬那个时候创造的
‘陆’ 《致爱丽斯》(下)
站在湖滨路18号的门前,我问自己,要不要后退。
还来得及,回到之前一潭死水却安全可靠的生活里。
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尽管送我礼物的那个人还在暗处,他却已经深刻地改变了我的生活——我竟站在一扇完全陌生的门前。
欢迎来到爱丽丝的世界。
我伸手轻轻敲门。
很久都没有回答,我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楼道有点阴暗,一丝凉意如壁虎般“嗖嗖”地爬上我的脊背。
我壮着胆子又敲了一下。
“吱呀”,就在我准备离开时,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幽暗的灯光下,出现在门后的,隐约是一张戴着黑色兜帽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皮肤白得如同瓷器,乌黑的眼睛如两只雪地上的冰窟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
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我的头顶。
“是你。”那人说。
我瞪着眼,不敢答应。
“我知道你会来,爱丽丝。”
过了漫长的十几秒,那人又说。
2010-7-28 09:53 回复
萝迷
水珍珠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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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我知道自己应该逃走,但内心仿佛涌出某种更强的力量,拉住我的双腿,令我动弹不得。
我们僵持着,我看出他是一个与我差不多同龄的男生,却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一丝喜怒哀乐的变化。他倚在门口,盯着我的脸,像是在判断我的来意,似乎也没有关门的意思。
“你是为那件事而来的,对吗?”他突然拉开门,伸手握住我的胳膊,面孔猛地凑到我的耳边,以一种亲昵的口气问道。
“我……礼物……”吓坏了的我开始不断向后退缩。
“礼物。”他轻轻地重复道。
“是的。”我勉强定了定神,从书包里取出那只表,鼓足勇气对他说,“这个我不能要,还有熊,太大了,下次还你。”
不料他却根本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轻声对我说:“你喜欢它们吗?”
“是的……”我慌作一团,“不,不,我……”
“你无法说出自己真实的感受,对吗?”那男生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捂住我的嘴,还是用和刚才一样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嘿,爱丽丝,你是在害怕些什么?”
我被他的手捂得透不过气来,有一丝眩晕,不禁开始挣扎。
“你在害怕些什么?”
“你在害怕些什么?”
他的声音仿佛很近,又很遥远。
“我这就要来吸你的血了……”他的嘴唇凑近了我的脖子。
我汗如雨下,几乎昏了过去,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片刻后,什么也没发生,没有利齿,没有血。
仿佛周围的空气沉了一沉,我忽然醒悟过来,挣脱了他的控制,狼狈地跌坐在楼梯口。
我忘不了那一刻——
那男孩大约和我同龄,帽子已经拉下,他的头发染成栗色,乌黑的眼睛如蒙着一层薄雾,他微微带着讥诮的神情,无声地朝我做了一个口型。
“大笨蛋。”当我辨认出来之后,不禁又惊又怒。
整理好弄皱的衣服,我带着被羞辱的心情,把表盒放在地上,默默地拾起书包,向楼下走去。
“你去哪里?”
我不愿回头。
“爱丽丝。”他喊着这个名字。
我只得停了下来,回过头。
他以一种美妙的姿态很随便地倚在门上,手垂在腿边。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次我只是放过了你。”
我怔怔地看着他,为他那种肆无忌惮的样子感到吃惊,但随即以自己平时罕见的强硬态度答道:“无聊的人才会做无聊的事。”
他并没有显得被触怒,而是若有所思地把手放到唇边,“太严肃了,你甚至没有笑。我本以为可以令你开心——不喝杯茶再走吗?”
听到这些话,我愣了一下——我是不是过于严厉了?
但那狡猾的家伙几乎立刻捕捉到了我这一丝细微的神情变化,朝我深深鞠了一躬,念白似的唱道:“我会来看你,爱丽丝,带着花。沉默的爱丽丝,只要你答应我……”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在湖滨路上,愈跑愈快。
天已经黑透了,到家的时候,妈妈却照旧只问了句:“作业做好没有?”
他说到做到。
正是秋天最好的时候,风有点微凉,放学的人如大群绵羊一样,熙熙攘攘地挤出校门。
他像是已经等了挺久,敞着校服的领子,随随便便地坐在台阶上,伸着长长的双腿,怀里抱着一大捧紫色的三色堇。很多女生都好奇地偏过头去看,交头接耳。
我低头匆匆走过,假装没有看见。
本以为他会挡住我,或是喊我的名字,不料他却只是把花往我手上一塞,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喂!你……”我拿着花,愣在原地。
之后的一个星期,同样的戏码上演,天天如此。
终于在周五,我忍不住伸手拉住了他。
他看着我,栗色的头发落在眼睛上。
“我要和你谈谈。”我说。
“可以呀。”他笑了笑,明亮的光线下,我才注意他露出一颗尖尖的犬齿,“这里人太多,去小树林怎么样?”
但我不信他会在学校里置我于死地,再说阳光也没有把他烧成飞灰,于是点点头。
我们并肩走进树林,一路上都没有交谈。我手心里全是汗,他倒是顾盼自若。
“你为什么天天来我们学校?”
“这也是我的学校。”他笑道。
“带花来是什么意思?”
“你不喜欢花吗?”他拔下一枝,随手插在我发际,后退两步,“看,多漂亮。”
“别这样!”我摸了摸头发,把花扔在地上,提高了声音,“我还不认识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的同学。”他忽然显得很正经,异常平静地答道,“比你高一级。”
“不可能。”
“随你信不信,我叫乔乔。”他说。
“那么你是在捉弄我吗?”我单刀直入地问道,“一个无聊的新游戏?”
“不,我注意你很久了,每天下午放学后,你都坐在教学楼背后的台阶上发呆。”他又恢复了平常的神情,嘻嘻哈哈地说,“因此我打算追求你。”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礼物已经还你了。”我说,“对不起,我该回家了。”
“等等,”乔乔在我背后喊道,“让我做你的朋友。”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知道那是否是他的真名,但在我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乔乔确实成了我的朋友。
唯一的朋友。
也许是因为他总是准时出现在校门口,也许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别的朋友。
现在回想起来,他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摄人心魄的能力,如果他愿意的话。
几个月以来,他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朋友,完美得不像真的存在。
“请不要再送我哗众取宠的礼物,不要令我难堪。”我对他这么说。
他都做到了,除此之外,每天放学,他都到班上来找我,送我回家,目送我上楼才放心离开。因为这个,班上的女生偶尔也和我搭话了:“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嘛。”有一回,一个女生甚至大胆地当面截住乔乔:“你哪个年级的?”令我尴尬万分,他却彬彬有礼地把手按在胸口,欠欠身道:“我是爱丽丝的朋友。”
于是女生们沸腾了。
“爱丽丝的朋友”成了他在我们班里的代号,每天傍晚,她们都趴在窗户上,打赌“爱丽丝的朋友”今天会不会来。这是那段时间一个固定的节目。
只有我知道他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全是在演戏。
不仅如此。每天睡觉前,我都会收到他发来的内容各异的电子邮件。
有时候是一张图。“你把熊还给了我,但我想你不会介意收到一朵熊形的云彩。”图片上,一个小孩子惊讶万端地仰望着,碧蓝的天空中,乳白色羊绒似的云朵果真是小熊的形状。
有时候是一首诗:“我愿做无忧无虑的小孩,仍然居住在高原的洞穴,或是在微曛的旷野里徘徊,或是在暗蓝的海波上腾跃……”
有时候是一段我看不懂的话:“今天暴雨,我在路上边走边想,如果这时手边有一只水母,也可以做一把透明的伞。你知道桃花水母吗,它是世界上最原始、最低等的动物,姿态优美,寿命却只有十天左右,对水质的要求却非常高,不能有任何污染。喂,你觉得来世做一只桃花水母怎么样?”
有时候干脆连文字都没有,只是一首歌。催眠般的男声,在夜里听起来如有魔力。
“是我自己唱的,很不错吧。”第二天他说,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明知其中有诈,却无法自拔地沉溺下去。
渐渐地,每晚不打开邮箱检查信件,我就睡不着。
爱丽丝的朋友,他真的是我的朋友吗?
我知道,像以前无数次一样,他会离开,留下我一个人。
美梦终究会结束,因为我不配。
所以当乔乔有异于常人的怪癖显露出来的时候,我不是特别惊奇。
从第二个月开始,我就在他的要求下做了无数个心理测试,几乎把一辈子的都做完了。
它们之中既有非常专业的人格测试题,每一份的前面都冠有大师的名字,也不乏无聊的趣味测试,一看就是随手编来唬人的。
“我干吗要做这些?”我在被迫完成一份长如拉面的问卷后质问他。
“了解你自己啊。”他显得十分无辜。
“我肯定比这些傻瓜问卷了解我自己。”
“那你说说看。”
“我——”
我一张口,才发现说不下去。
是的,我了解自己,我知道我是一个沉闷、灰暗、失败的生物,在学校里,在未来我终有一天要进入的世界里,我的生命还不如宇宙间的一粒微尘。随便一个好一点的孩子,都可以把我取而代之,我的爸妈不见得不同意。
但让我怎样面对着乔乔,注视着他的眼睛,说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人呢?我沉默了。
“你说不出来,你不了解你自己。”乔乔说。
“不是这样的——”我急得要流泪,“我——”
“好了,不是这样。”大约是我的表情太紧张,他像个大人似的拍了拍我的脑袋,“不过,你不像你自己想的那样,是一个沉闷、灰暗、失败的生物,你的心里有东西在发亮,很特别的亮光。”
他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发懵。
“不,我没有。”我呆呆地说。
“不,你有。我有超能力,一眼就能看得到。”他笑道,“每个人都有。”
事实上,他也是唯一能够忍受我的沉默的人。
“你真的是一个无趣的人。”
坐在教学楼背后的阴影处,乔乔尖锐地向我指出。
“是的。”我承认道。
“所以你永远穿着大一码的校服,躲在人后,沉默寡言。”
的确如此,我低下头,针针见血。
“但这只是一个壳。”他突然说。
没等我反驳,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有没有想过,这里有一个完全相反的你。衣服是星空一样闪耀的银色,什么都不怕,笑得很大声。”
“那不是我。”
“不,那正是你。”他笑道,“看我,我也是一个壳。”
“你是说——”
“跟我来。”他说,“我会让你明白。”
我们去了超市。
在我还没意识到会发生些什么的时候,乔乔已经从货架上拿了一包巧克力,以平常的步速走到一个摄像头的死角处,把它坦然地揣进了口袋。
“喂,你——”我叫道。
“嘘,不要吵,我们这就出去。”
“你疯了吗?这样会被抓住的。”
我拼命去拉他的口袋,他却拨开我的手,不顾我的再三劝阻,不断向前走,一直到了超市的门口。通过防盗门的时候,我浑身僵硬,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我知道,一切都完了。
但它并没有响。
“现在给你一秒钟,你可以去和他们说,我偷了东西。”他平静地说,“不然就跟着我逃走。”
我心里乱得如鼓点一般。
一秒钟如电流逝,我却始终没朝超市管理处迈出一步,于是乔乔拉着我跑起来,一口气跑到几条街之外。
“有趣吗?”他停下脚步,大声问我。
“一点都不。”我也大声回应,“这是犯罪。”
“是吗?”他笑道,“我第一次发现,你也可以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不要笑,”我哽咽地说,“我没有告发你,因为我不想出卖朋友,但我要你自己去说,把东西还给人家,诚恳地道歉,也许还有救!”
他没理我,自顾自从口袋里拿出巧克力吃了起来。
“乔乔,你这人——”我急得夺过他手中的巧克力,却发现与之前他塞进口袋的并非同一个牌子。
我呆住了。
又连忙翻看他的另一只口袋,空空如也。
“一个魔术。”他笑盈盈地说。
在乔乔的提议下,我们甚至一起去看过一次电影,这恐怕是我与他人交往的极限了。
那是十二月的事情,雪下得特别早。假如不认识乔乔,雪天我就只能缩在家里听广播。
而现在,我们全副武装,嘴里呵出白汽,前往本市的一所大学观影。
那是一群电影爱好者举办的小型活动,当天放映的是一个老掉牙的黑白家庭故事片,
小而旧的礼堂里,放映孔射出的莹白光束不断旋转,仿佛来自UFO飞船,要吸进所有地面生物似的。透过被光照亮的跳动的灰尘,哈欠连天的我意外发现乔乔热泪盈眶。
“你怎么了?”我悄悄问道。
他久久没有回答,却突然抓紧了我放在椅边的手,力量很大,紧得我简直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我吓了一跳,惊恐万分,却害怕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没敢用力挣扎,过了一会儿,他又放开了。
片子足足放了三个小时,散场后走在学校的雪地上,每一步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松树枝头挂着糖霜一样的白雪,空气清新而凛冽,我们都没有提起刚才的事。
“你喜欢这个片子吗?”乔乔以一种轻松的口吻若无其事地问道。
“有点闷。”我坦白地承认。
“你对过去的故事不感兴趣吗?”他问道。
“不是这样的,”我说,“可是你不觉得,我们除了此时此地,哪里也去不了吗?”
“你这么想,是因为小时候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吗?比如被父母锁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对这个问题,他似乎怀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兴趣。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说,“我没有童年阴影。”
“我非常讨厌我父母,恨不得他们死。”他突如其来地说,然后问我,“你见过鼹鼠人没有?”
“鼹鼠人?”
“鼹鼠,拉丁文原义是‘掘土’。鼹鼠人阴暗贪婪,每天除了挖洞,就是在狭窄、暗无天日的隧道里来来去去,贮藏食物,已经堆得小山一样高还不满足,挖了又挖,堆了又堆。”
“你是说那种矮胖、棕色皮毛的……”
“我父母就是鼹鼠人。”他说,“但不只是这样——小学时,仅仅因为我的排名有一次掉出了年级前十,我爸暴跳如雷,我妈则当面撕毁了以前我送给她的全部图画。”
“他们也是为了你……”
“你也相信这种陈词滥调吗?”乔乔一脸阴沉。
“我——”我说,“你有没有想过,生在这个时代,也许不做鼹鼠人便没有前途,也许未来我们也会变成那样,或者,从我们在学校里,这个过程已经开始了。”
“也许。”
此后,他再也没提起过他的家人。
不可否认,我非常喜欢乔乔。
但我心里的疑问一天也没有消除过——那就是我们的交往是怎样开始的。
我当然不会愚蠢到去相信,自己在教学楼后面发呆时引起了此人的注意。
尤其是当我在学校门口的公告板上看见乔乔的名字时,这疑问更如一座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冰山,渐渐浮出海面——他在全国一连拿了三个奖项,学校的喇叭疯了一般反复播放着这则喜报,只差把他真人挂在校门口示众了。
我暗自希望,公告板上那位前程远大、炙手可热的优等生,与我的朋友乔乔并不是同一个人。可是,那就是他。
我没有当面问他,有些事情,无论说不说明白,结果都是一样。
他会无声地从我的身边消失,如我恐惧的那样,一个人站在广场的中央,站在天桥的中间,站在大楼的顶端,一个人,孤立无援。
想到这些,我心里乱糟糟的。
而就在公告板贴出喜报后不久,乔乔失踪了整整一周。
整整一周杳无音讯,没有电话、短信或是邮件。
“爱丽丝的朋友不来啦?”
“好像是,我早就说,她怎么会有那样的……”
“嘘,小声点。”
女生们的议论让我从脸一直红到脖子,如坐针毡。
我没有打电话,或是去他家里,甚至连他班上也没去。我不过是一个朋友,像他那种脾气古怪的男生,忽然莫名其妙对我发生兴趣,每天来找我,现在不再来了,也是很自然的事情,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朋友,或者连朋友也不是。
过去的几个月,就像我们看的那场电影,故事结束了,也就到了该散场的时候。只是,只是不会再有每一天下午放学时的期待,也不会再有每一夜入睡前的邮件,与乔乔并肩从雪地里走过的愉快时光,也许本来就是一场幻影。
我的沉默,我的无趣,我的卑微的心灵,令任何人都会感到索然无味。
他,放弃了我。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乔乔却出现了。
“对不起,全国赛封闭集训,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和你说……”他堵在我们班门口,急切地向我道歉。
“没关系,你不必这样。”我淡淡地说。
“你怎么了?”
“没什么。”
我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是一句也说不出,女生们又簇拥在窗台附近看热闹了,因为乔乔,我灰暗单调的世界已经完全暴露在她们犀利的眼光之下了。
“哦,这样。那我们还算朋友吗?”乔乔的语速放缓了,他问出这句话的表情,带着一丝隔膜的傲慢,和提起他的家人时一模一样。
我咬着牙,没有回答,低头匆匆离开。
这一天之后,乔乔没有再来找过我。
可是,我常常在学校里遇见他,操场上,走廊里,几乎是每个地方。
更多的是在学校门口。
就像我们初见时那样,他坐在台阶上,不知道在等谁。
我经过的时候,仿佛能感觉到他在注视着我,但他一次也没有和我打招呼。
在梦里,我问乔乔,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他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笑容。
而后苦涩地醒来,一个人走去学校,又一个人回来。
微寒的春季过去之后,学校迫不及待地贴出了国外几所名牌大学的录取名单,我毫无意外地看到了乔乔的名字,自然,他拿到了全额奖学金。但不仅如此,校方还特别提供了一年到其他国家进修的机会。
早上晨会时播报了这一喜讯,所有人都啧啧称羡。他的名字经由老师念出,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越发有一种遥远之感。
我心里很清楚,不等毕业,乔乔就要走了。
他是不会再来找我的了,甚至学校,他也很少来了。每一次经过校门,我都恍惚觉得看见他坐在那儿,但走到近处却又不是。
班上的潮流换得很快,女生们早忘了每天下午都会来的“爱丽丝的朋友”,开始流行用丝带编制手镯互相赠送。我也笨拙地试着编了一条,但无人可送。
一切又回到了开始的样子,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比任何梦都更像一个梦。
就在我慢慢退回以往的生活时,却在一个晚上收到了乔乔的邮件,如果不是依然保持着每晚查看邮件的习惯,我一定会错过它。
爱丽丝:
你睡了吗?我还没有。
终于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明天下午三点,我在校门口等你。
乔乔
除此之外再无只言片语。
三点钟不是放学时间,若不是真的决定去见他,我是应该在课堂上的。
他是要我作一个正式决定,而不希望我在放学时路过,勉强停下来说上几句道别的话。
我扭亮台灯,打开了没有还给他的唯一的礼物——那本相册,那里面充满了我各个角度的照片,却没有一张乔乔的照片,或是我们的合影。
封底是烫金的“FOR ALICE”,我哭了起来。
我知道去了只有更难受,但就这样再见是不行的。
下午三点的课我没去。
每天都有那么多节课要上,少一节也不会怎样。
可是,如果我没有与你道别,这即将到来的一整个绿色的、轻柔的夏季,又该怎样去承受呢?
树影婆娑的学校门口洒着点点金色的阳光,宛如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在它的彼端,我的朋友在等着我,对我说一声再见。
乔乔还是那样,只是消瘦了一点,蓝色的棉布衬衫,袖子挽到肘部。
“对不起。”我抢着对他说,仿佛不这么快地告诉他,随时都会有一个黑洞吞没了我的话似的。
“那不该是你的台词。”他轻声说,“跟我来。”
我没问他去哪里,乔乔从未令我失望。
我们没有说再见,而是并肩走着,一直走着,就像永远走不完似的。
他领着我,搭乘公交车直到终点站,而后走向盘山公路,往城郊的那座山上走去。
我们又沉默无声地步行了不知多久,齐腰深的野草被风吹得“哗啦啦”响,漫山遍野的紫色野花都在轻轻点头,越发有一种如梦似幻之感。
这绝对是个梦,绝对。
他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拨开密密层层的树枝,向深处走去。
我紧紧跟着他,呼吸也变得急促。
穿过一小片树林,是一个有些陡峭的草坡。他敏捷地滑下去,朝我伸出手。
于是我也一闭眼,跳了下去。
当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小池塘边,池水清澈,平滑如镜,池边绿草萋萋,水生植物开着一朵朵巴掌大的白花。这里一个人也没有,非常安静,安静得好像能听见空气中细微的“嗡嗡”振动声,我们在池畔坐了下来。
“小时候,我常一个人来这里,”乔乔说,“无论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在这里心里都会觉得很平静。”
“是你发现的?”我问。
他点点头,继而对我说:“那次走前,我应该告诉你。”
“是我不好。”我说。今天回头看来,那件事真的不值一提,我竟为那芝麻大小的事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大概人年轻的时候,总是这样。
“还有很多事,我也没告诉你。”他的眼睛在此时此地,池水的映照下,转作了一种黯然的蓝黑色,“现在我就要告诉你了,你会原谅我吗?”
一切又回到了开始的样子,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比任何梦都更像一个梦。
就在我慢慢退回以往的生活时,却在一个晚上收到了乔乔的邮件,如果不是依然保持着每晚查看邮件的习惯,我一定会错过它。
除此之外再无只言片语。
三点钟不是放学时间,若不是真的决定去见他,我是应该在课堂上的。
他是要我作一个正式决定,而不希望我在放学时路过,勉强停下来说上几句道别的话。
我扭亮台灯,打开了没有还给他的唯一的礼物——那本相册,那里面充满了我各个角度的照片,却没有一张乔乔的照片,或是我们的合影。
封底是烫金的“FOR ALICE”,我哭了起来。
我知道去了只有更难受,但就这样再见是不行的。
下午三点的课我没去。
每天都有那么多节课要上,少一节也不会怎样。
可是,如果我没有与你道别,这即将到来的一整个绿色的、轻柔的夏季,又该怎样去承受呢?
树影婆娑的学校门口洒着点点金色的阳光,宛如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在它的彼端,我的朋友在等着我,对我说一声再见。
乔乔还是那样,只是消瘦了一点,蓝色的棉布衬衫,袖子挽到肘部。
“对不起。”我抢着对他说,仿佛不这么快地告诉他,随时都会有一个黑洞吞没了我的话似的。
“那不该是你的台词。”他轻声说,“跟我来。”
我没问他去哪里,乔乔从未令我失望。
我们没有说再见,而是并肩走着,一直走着,就像永远走不完似的。
他领着我,搭乘公交车直到终点站,而后走向盘山公路,往城郊的那座山上走去。
我们又沉默无声地步行了不知多久,齐腰深的野草被风吹得“哗啦啦”响,漫山遍野的紫色野花都在轻轻点头,越发有一种如梦似幻之感。
这绝对是个梦,绝对。
他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拨开密密层层的树枝,向深处走去。
我紧紧跟着他,呼吸也变得急促。
穿过一小片树林,是一个有些陡峭的草坡。他敏捷地滑下去,朝我伸出手。
于是我也一闭眼,跳了下去。
当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小池塘边,池水清澈,平滑如镜,池边绿草萋萋,水生植物开着一朵朵巴掌大的白花。这里一个人也没有,非常安静,安静得好像能听见空气中细微的“嗡嗡”振动声,我们在池畔坐了下来。
“小时候,我常一个人来这里,”乔乔说,“无论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在这里心里都会觉得很平静。”
“是你发现的?”我问。
他点点头,继而对我说:“那次走前,我应该告诉你。”
“是我不好。”我说。今天回头看来,那件事真的不值一提,我竟为那芝麻大小的事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大概人年轻的时候,总是这样。
“还有很多事,我也没告诉你。”他的眼睛在此时此地,池水的映照下,转作了一种黯然的蓝黑色,“现在我就要告诉你了,你会原谅我吗?”